我,长陵国长公主,自幼与胞弟相依为命,一力扶他登基。
垂帘听政,整治朝国。
后来,阿弟掌握实权,我也嫁给了少年将军。
相依为命的姐弟情,终究抵不过无上皇权。
于是,阿弟对我一次又一次的暗杀。
既如此,我要亲手把献出的皇权重新夺回。
1.
永历十三年,冬日。
噗嗤——滚烫血液四溅,腥气弥漫。
匕首上沾满了血,我顺手在尸体身上擦掉,看着院子里仅剩的一名刺客。
“怎么,还不愿意说?”
黑衣刺客望着满院子的尸体,目眦欲裂。
“妖女!你就是整个长陵国的祸患!总有人会杀了你!!”
吼声戛然而止,他的喉中含混几下,整个人仰头倒下,再无气息。
我本就没准备从这些刺客死士嘴中知道什么。
随手把匕首插在尸体上,捡起了脚下打落的梅花。
刚刚我正欲赏花喝酒,就闯进来了不少刺客。
“已经是第三批了。”
近两个月,前方战事频发,城中朝廷动荡,甚至还接连有人闯进将军府来刺杀我。
院门外传来脚步声,夜色下,容郎一袭白衣,如仙人一般。
不过,这位仙人的表情倒是不太好看。
“前院的人也解决了。”
容郎黑着脸站到我身边,委屈地撩起衣袍。
“阿磬,刚刚有刺客诈死,趁我走过时用血弄脏了为夫衣裳。”
“嗯嗯,那人真坏。”
我顺势在他探来的脸侧啄了一下。
他达到了目的,扬着笑让人把满是尸体的院子清理掉,拉着我进了房间。
“今天这一批刺客,与之前两批完全不同,明显受过训练。”
也不知道那群刺客哪来的胆子,敢跑到将军府搞刺杀。
前两批都被暗卫处理了,今天这次,我实在是烦闷的不行,才亲自上手。
“这段时日整个长陵都不太平,丞相、安国侯等人被陛下在朝上训斥罚俸,反而赏了不少伤民生的折子。”
我躺在容郎膝上,昏昏欲睡。
“阿弟独自处理朝政时日不长,出些差池也能理解......”
屋内温暖馨香,困意袭来,我牵着容郎微凉的手,慢慢没了意识。
耳边,只能隐约听见容郎的叹气。
“他若只是因为掌权时日不长,长陵倒也不会变成今日之局。”
2、
将军府里的事被容郎放出消息,次日,阿弟便传召我们入宫。
“阿姐,你们可查出是谁指使的?竟有人如此大胆,竟敢闯进将军府刺杀!”
我倚在容郎身上,安抚着面前气鼓鼓的弟弟。
“莫气,我与容郎都解决了,幕后之人还没查出,但他总会露出马脚的。”
阿弟绕到我身后,整个人趴在我身上,闷闷道:“可是,阿姐,我不想你再遇到危险。”
他蹭蹭我的脸,“不如我把亲卫调去将军府保护你吧!”
“不......”
“不必了,陛下。”
容郎打断我的话,幽幽叹了口气。
“臣府中男子已经够多了。”
阿弟一愣,瞥了我一眼。
啊?看我干什么?
我院子里的都是侍女!
“姐夫说的对,那阿姐的性命,就全靠容将军了。”
两个人装模作样地演了一番,被我各自踹了一脚。
阿弟拦着我俩在宫里用晚膳,正欲开吃,突然有人传来了急报。
“西北地区连年干旱,颗粒无收......”
我听着,不自觉皱起了眉,“如此境况,赋税怎能如此之重?现在紧要关头,应减轻赋税,从粮食宽裕之地拨送粮食以暂缓民生问题......”
“阿姐。”
阿弟打断我的话,把手中信件往旁边一扔,“朕多月前就曾拨了不少粮食,足够那地百姓吃个大半年的,怎会两个月便到如此境地?”
我盯着他,“西北地区百姓众多,且山高路远,不少粮食送到时甚至会发霉腐坏。”
“阿姐,朕是皇帝,”阿弟沉下神色看我,“朕比你更了解现今国情,就不劳烦阿姐献计了。”
“阿弟这是何意?”
听到他的话,我瞬间没了胃口,冷眼望了过去。
“我作为长公主,为你献计也不过是担忧百姓罢了,怎的听你一言,反倒是怪我越俎代庖了?”
自我们长大,我便再不似幼时那般怯懦和善,无论是谁惹到我头上,至少也得吃我两顿数落。
“阿姐,朕不是这个意思......”
“陛下若担心我掺和政事,就不应该让我听见。”
我冷笑一声,“免得让人以为我对皇权有什么窥伺之心......”
话音未落,我脑中极速掠过一个念头。
沉重的坠感自心头泛起,望着阿弟慌张无措的表情,我往椅子上一靠。
“说不定,前几日的刺客就是从宫里出来的。”
意味深长的话语悠悠吐出,阿弟的表情自慌张到震惊,心痛万分。
“阿姐你这是何意?莫非你怀疑,是朕安排的刺客?!”
“本宫并未......”
“阿姐!”阿弟猛然拍桌而起,“我们二人自幼相依为命,是你豁出命将我送到这个位置上的!我怎会做出那等下流之事?!”
他俊秀的面容气得通红,眼里泛着水光,咬牙瞪着我,“我竟不知,阿姐竟一直在怀疑我......”
话音未落,豆大的泪珠子就砸了出来。
这一滴眼泪砸的我火气瞬间就消了。
“你别哭啊,”我叹了口气,“阿姐不是那个意思......”
这男子怎么及冠后更难哄了。
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,半个时辰吃饭,半个时辰吵架,剩下一个时辰哄他。
离宫时,鹅毛大雪自空中飘下,落在我们的发顶。
今朝若是同淋雪,此生也算共白头。
“容郎,你刚刚拒绝他安排亲卫来府中,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”
我望着天空雪花,神色镇定。
容郎沉默一瞬,“有些事情我尚未查明,待查清了再告诉你,可好?”
“嗯。”
十指相扣,掌心暖意涌向四肢百骸,唯独心口处,凉意渐浓。
3、
上次刺杀后倒是消停了不少时日。
我在榻上看着话本子,随手烧掉了往日之人送来的信,无非是想让我重新干预朝政罢了。
正无聊时,丫鬟端来果盘,提起西街新开了家首饰铺子,见她那么期待,我便带她出了府。
这家首饰铺子花样倒是不少,但我近日没心情买这些。
给她买了些,打发她先回府准备晚膳,我一个人在街上逛了逛。
人群熙攘,吵闹喧嚣,本应是一片安居乐业,我却越发心凉。
两年前,我将权力交还阿弟时,也曾私下暗访。
那时,虽然朝臣不屑我一介女流的治国之策,但他们无法否认,我在极短时日内稳固国情、安定百姓。
明明当时城中乞丐饿殍都已有了容身之处,可今日一看——怨声遍地。
4
等我准备回府,已经傍晚了。
往日仍有小摊小贩的街道巷子,此时除我以外,空荡无人。
我拐进无人巷子里,声音冷了下来。
“第四批了,真当本宫没脾气吗?!”
我顺手抽出发间的一只金簪,捏在指间,簪尖处沁入的毒发着黑亮的光。
“报上名来,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!”
我沉下脸,望着对面的人。
那几名刺客倒是训练有素,一声不吭,挥剑冲来。
我闪身避开迎面利刃,顺势后仰,抬腿踢开那柄长剑。
身后匕首声破空而来,成百上千次的刺杀让我本能地偏头闪过。
手中金簪挥过,划破身后刺客颈边布料。
布料划破后,露出了带着刺青的肌肤。
只是一眼,我整个人便如坠冰窟,浑身冰凉,忘了躲避。
直到胸口处传来猛烈剧痛,我才猛然回神,狠狠喷出一口血。
好痛。
好痛。
容郎......
“阿磬!!!”
泣血怒吼从不远处传来,伴随着箭矢飞来的破空声。
意识模糊前,我看见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。
尽管心口剧痛,仍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容郎,你的发冠散了。
5、
我好像做了一场梦。
梦中,我与阿弟因母妃身份卑微而被所有人都看不起,甚至母妃也不喜我们。
那些侍卫、宫女还有其他的皇子公主欺凌我们,冬日下水,夏日久跪都是常事。
我原本只想和阿弟好好活着,但后来,我杀了那个爱好男童的老宦官后,就不想了。
我要带着阿弟,爬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,杀了那些欺辱我们之人,让所有人都怕我们,让与我们相似之人,不再卑微乞怜。
后来,我助阿弟在父皇面前站稳了脚,成了阿弟的幕僚,让阿弟的名字,出现在传位遗诏中。
阿弟成了皇帝,我成了垂帘听政的长公主。
再回来,我不再参政,挂着虚名,嫁给了容郎。
......
“若是救不回长公主!朕让你们全族陪葬!!!”
愤怒大吼从院外传来,我慢慢睁眼,好半天才回过神来。
“容郎。”
“阿磬?!阿磬!!你终于醒了!!!”
容郎坐在床榻边,往日俊美的面容此时满是疲惫,白衣上的血迹早已发黑,只有那双望着我的眸子,闪闪发亮。
他握着我的手,有些激动,转头朝门外大喊。
“阿磬醒了!快来人!”
话音刚落,阿弟便扯着老太医的领子冲了进来。
“快去给长公主诊治!阿姐!你终于醒了......”
他站在床头,面色焦急。
直到太医说我无事,只需静养后,二人才松了口气。
我躺在床上,抬手细细抚着容郎的脸,笑他,“你往日最爱干净,现在怎么这幅邋遢样子?”
“到今日,你已经昏迷三天了。”
他无奈握住我的手,“我哪有心情梳洗?”
“那你这会儿去梳洗一下,”我撇撇嘴,“身上难闻死了。”
容郎一愣,叹了口气,“也不说我是因为谁,小没良心的。”
话虽如此,他仍起身,安排沐浴去了,离开时走路姿势僵硬,也不知在我身侧守了多久。
“阿姐,人都出去了。”
阿弟酸溜溜的声音响起,随后高大的身影缩在床边,委屈巴巴。
“阿姐,你怎么出门不带侍卫啊,这次若不是姐夫出去寻你,说不定你就、你就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,他就哽咽起来了。
“这次是我疏忽。”
“话说回来,那几个刺客的身份查明了吗?”
阿弟埋头在我掌心里拱了拱,压下了声音。
“查出来了,是丞相的人,我已经把人关起来了。”
丞相?我记得,那是个正直到古板的老头子。
一边抨击我垂帘听政,另一边,竭力维护我所做的治国之策。
“阿姐,近段日子朝中不太平,我安排的人传来消息,丞相联手安国侯和其他几位老臣,意图通敌叛国。”
阿弟眼神阴翳,此时倒多了些天子之威。
“这些时日你在府中好好养伤,不要外出,以防这次的事再次发生。”
他见我不说话,以为我是在难过丞相朝臣叛国,冲我笑笑。
“阿姐,你放心,你为我夺来的皇权,谁都抢不走。”
身上盖着厚重锦被,屋内炉火烧的正旺。
我望着院中的梅花,淡淡开口。
“若是我要呢?”
6.
“......”
阿弟笑容一僵,面色沉了下来,就这么站在我床头。
对视半晌,他才笑了笑,“阿姐,别闹了,我知道你是什么性子。”
我不说话,就这么看着他。
屋内气氛瞬间一片沉寂。
“阿姐,宫里还有事,太医我留在将军府为你诊治,你好好休息。”
似乎刚刚那一瞬间的对峙并不存在,他笑了笑,转身离开。
这件事一出,我与阿弟之间也出现了不少变化。
我们不再密切往来,即使偶尔我进宫或者他来府中,也不再似从前那般亲近。
皇权,在我们二人之间划开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。
永历十三,新年,前方传来战报,敌国突袭。
宫里传旨,召容郎入宫。
我从青天白日等到夜幕暗沉,才看见容郎骑马归来。
回府后,他才告诉我阿弟与他聊了些什么。
“他说丞相等人与敌国串通,将朝中重计传了出去,我此次前去不仅要守关,还要拿到对方与丞相同谋证据。”
我缩在容郎怀中,缠玩着他衣衫系带。
“丞相通敌叛国,你信吗?”
“他既然当初能接受你的治国之策,就代表只要于国有利,他可以放下自身不满。”
“这等忠臣,我是不相信他会叛国的。”
容郎说着,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。
“是啊。”
我靠在他颈边,低声道:“说丞相叛国,不如说,他怕丞相碍了自己的路,想借刀杀人。”
容郎身子一僵,烛火劈啪作响,许久后,他才开口。
“阿磬,你知道了?”
我闭上眼,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苛征农赋,掏钱买官,许多我留给他的朝臣都被他用各种理由革职流放。”
“而他,惧我插手朝政,一直试图......杀了我。”
一直被我们暗藏于心的难堪心思在此刻被揭露,我却异常淡定。
自那日发现刺客是他的人之后,之前的所有试探拉扯全都有了理由。
当初在宫里因为我的试探而焦急的他,不过是拿捏我,知晓我会因那副样子感到愧疚罢了。
说到这,我想起什么,“他早已忌惮我,才无法容忍那些被我留下的臣子,就像丞相他们。”
“既然能诬陷丞相叛国,那说不定,前线战争也与他有关。”
容郎也意识到这件事,清冷面容之上多了些肃杀之气。
“离我前往边关还有半月之余,这段时日,我好好查查。”
我没做声,心里的疲惫让我不想再去谈论这些。
我本以为是垂帘听政那段日子,肃清朝政,引了不少人怨怒,才趁如今我空有名号时报仇。
谁知道,最为恨我的,却是往日最依赖我的胞弟。
7、
前线战事频发,容郎多次进宫,不知君臣俩聊了什么,次日阿弟又来了府里。
我们像从前一样,坐在桌子旁聊天。
“......阿姐,你还记得八岁时的那件事吗?”
阿弟倚在桌侧,身姿笔挺,说话间也带着帝王之气。
“当然记得。”
那件事,我永生难忘。
母妃是宫女出身,生下我与阿弟这对龙凤胎后,在先皇后的手中含泪自尽,留下我与阿弟,受尽欺凌。
我虽是姐姐,但骨瘦如柴,灰头土脸的。
而阿弟,要比我看起来精致许多,就是他精致的脸,引来了老宦官的垂涎。
老宦官以美食引诱阿弟去了他房中,当我找到他们时,阿弟衣衫凌乱,浑身伤痕,在老宦官手下哭嚎挣扎。
然后,我用母妃留下的金簪捅死了老宦官,在他恶臭肮脏的屋子里,我们一夜未眠。
之后我就明白,有权利,才能让我们在宫里活下去。
“阿姐,当时看着你一边害怕,一边捅死那老东西时,我很难过,难过我一直只能被你保护......”
少年眼眶湿润,凑过来埋头在我掌心中,小声抽泣着。
“自那时起,我就想着要保护你一辈子,以后换我挡在你前面。”
年幼稚嫩的脸与眼前成熟俊秀的容貌重叠消散,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,我的心脏就抑制不住地抽疼。
掌心掐出深红色的印子,才让我勉强忍下眼泪。
“你怨我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你上位之时我垂帘听政,掌控你做出治国之策,并将对我们不利的人尽数格杀?”
阿弟像一只痛苦的小兽,握着我的手,紧紧贴着他的侧脸,眼眶通红。
“阿姐,我怎会怨你?”
“正是有你,我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,我初登基时地位不稳,全靠你,才拿下那些不满的老人,也全靠你,长陵才愈发繁荣。”
“而且,”他咬着牙,声音从唇中艰难溢出,“那些对我们下手的人,本就该死!”
“是啊。”
我轻轻一笑,“对我们下手的人都该死。”
阿弟望着我,紧紧抿着唇,似乎想笑。
我顺着他的动作慢慢摸着面前这张与我相似的脸,半晌,轻叹了一声。
“希望,我在你眼里不是这等该死之人。”
阿弟表情微愣,随即有些嗔怒道:“阿姐!”
似乎在生气我的话,他却并未正面回答。
阿弟,你现在真的成了皇帝了,君心似海,倒是掌握了十成十。
8、
阿弟在府中待了一天,直到门外小太监催了第三次他才准备离开。
“阿姐,我先回宫了,你有时间记得来看我。”
他走向门口,身形修长,君威深厚,俊秀的五官隐入黑暗之中。
没过多久,一抹灰影出现在屋中。
“主子,陛下下令,暗地封锁将军府,让黑龙影对您严加监视。”
我倒茶的动作一顿,“知道了。”
灰影消散,我望着茶杯,自嘲一笑。
长陵男子十八及冠,女子十六及笄。
先帝早逝,新帝十六岁登基,因未及冠,长公主垂帘听政,掌控国情。
新帝十八岁及冠,长公主送还玉玺,嫁与镇国将军,容涯。
在长公主垂帘听政的两年内,肃奸臣、正官风,佑民生,百姓中已经将这位长公主,视作新帝。
而当她散权离宫后,百姓中不满渐增,认为新帝远比不上他的胞姐,甚至朝廷众臣也曾联名上奏,请求长公主回朝为官。
以丞相、安国侯为首。
“没想到,我竟要从自己胞弟手中博一条命出来。”
想起阿弟说的话,“对我们不利的,都该死。”
那我呢?你为何认为,我会对你不利呢?
9、
近日长陵国内乱事多生,边塞小城暴乱多生,山城栈道匪徒横行。
就连天子脚下,京城之中,杀人越货、官官相护打压百姓之事也愈发肆意。
同时,朝中也发生了大事。
老丞相因自己老来得女,在家中宴请了几位朝中好友。
宴席之中,御林军带人包围了丞相府,并从相府中搜出丞相通敌卖国的地图通信。
皇上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,将丞相全家打入牢中,半月后处斩。
朝中有不少人为丞相求情辩解,皇上大怒彻查,却牵连出了不少与丞相合谋的老臣,皆被下狱。
不过三日,朝中臣子便换了大半。
这些消息是容郎告诉我的,他这几日一边练兵,一边安排人去查探这些事。
“阿磬,陛下动手了。”
虽早有准备,但我还是很难接受。
他怨我挡路,担心皇权不稳对我动手,我能理解。
但我给他留下的朝臣,皆是忠良。
却被他误会怨恨,一一斩除。
容郎拿起宝石耳坠,为我戴上。
“自他上次从府中离开后,府外就多了不少耳目,怕是担心我们查出什么。”
铜镜中的我红唇微扬,却满是苦涩。
“他的黑龙影,哪能与容小将军的暗卫相比。”
我刚调笑两句,眼前突然蒙上一只手,耳边怜惜之声响起。
“阿磬,若是难过,你就哭吧。”
“我不看。”
哭?我堂堂长公主,怎会因为这些事就哭呢?
我想这么说,但嘴唇颤抖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。
泪水不知何时流了满脸,我死死咬着唇,压着哽咽,首饰珠宝在掌心中染上血迹。
“他......”
刚开口,泪意更加凶猛,我又闭上了嘴。
为了让他独自掌权,我不曾藏私,离宫后也不曾再插手朝中事务。
没想到,他对我嫉恨至此。
我端坐在梳妆镜前,无声哭着。
不知哭了多久,我才平静下来,整理好神色后拿下他的手。
“容郎,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?”
他拿过帕子擦着掌心泪水,随后替我整理着妆容。
“阿磬,你虽先是陛下胞姐,再是长公主,但现在,是他先对自己阿姐出手的。”
容郎轻声安慰,我慢慢看向他,那张俊美出尘的脸上满是坚定与爱意。
“你说的对。”
我接过他手中口脂,微微抿下。
“为国、为民,我都不应再优柔寡断,顾念往日之情。”
我看向镜中自己,容貌精致美艳,褪去往日懒散闲适,染上了许久未见的杀伐狠戾。
他若仅仅是忌惮我,只对我一人下手,我找个由头假死隐居倒也罢了。
但他现在,打压忠臣、祸乱百姓,将我当初送与他的繁荣盛世毁成这样,我就忍不了了。
他若不想当个好皇帝,那就换我,做个女帝。
容郎单膝跪在我身侧,执起我的手轻轻吻下。
“容涯,遵长公主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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